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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仪笃行录(全文)

施财以助公益,则子弟可为善类。此非迷信,盖有理焉。人生莫不有倚赖性,家资饶裕者,其倚赖性必大。稍裕次之,微薄者更次之,贫窘者则或纯然独立家业也。返观社会中,白手成家者有之,创作事业者有之,讵[讵:jù,岂,怎。]非佐证耶!赵宅之子弟,因未受相当教育,而姑丈又系小贩营生,虽无大过恶,其平日之说谎话,使机变,商界恶习,在所不免,子弟等习之既久,所谓鲍鱼之肆,久不闻臭者也。年龄既长,安得不施行乎?而且既无生母,又必隔阂横生,家庭恶化,亦属必然之势。家父令其施助公益,一则去子弟倚赖之性,二则树父兄慈善之名,使子弟等有所感而不敢作非分,此乃自然之理,毫无迷信存乎其中也。深恐闻其事者,颇滋疑窦,故附斯言。未识明达以为然否?

舍己救人

锦县城西十里台北村(一名后张家)张宅,因争产,张五之子将其堂兄枪杀,凶犯逃亡。堂兄之母控张五纵子行凶,送官究治,陷于囹圄,已阅三年。张五之长子张成武,知家父与其伯母素有信用(因在伊家做活多年),又善劝导,乃躬请于家,劝其伯母。经月余,其伯母已略有转机,将呈请官家释放张五。此时恰值国华之内室病甚剧,大有朝不保夕之势。彼时余年尚幼,且在外求学,除家母外,别无他人主事,乃派专人请家父回家。恐不深信,次日又派人前往。相距一百四十里,星夜赶路。家父曰:『人的生死,是阎王管,我回家,能教他不死么?』无论如何,非将张宅官司办完,不能回头。终未返舍。去者败兴而返,谓家父不尽人情。但张宅两造,十分感动,曰:『为我家事,家人生死且不顾,真异人也。』因此而完结之心愈切。三日,即呈请释放,甘愿完结,以全手足之情,而国华内室之病亦渐痊。及至月余,将张五先生释放到家,乃返舍。

家人有病几死,两次送信,而不为所动,是真为人谋而忠于其事者也。盖家父之心,以为张宅之事,既有动机,一经搁置,则夜长梦多,变化莫测。家人之病,未必当时解决,往返徒劳,无济于事。况死生有命,本无关于自身之去否,故漠然无所动于中,而专一其事。非有真识见,真定力者,又乌乎能?彼常人之以情立论者,当不悉其意也。

集款救民

家父在地方劝善有年。劝病立学,信从者日众,对于家庭生计不加闻问。公款则一文不用,凡有财款关系者,概不经手,以故人皆信之。朝阳南羊山镇当商永庆当,出帖票甚多,竟告荒闭。所有铺垫家具,不能抵生息银两(国家生息银),因之民皆以为忧。盖以帖票不能换,受害甚钜[ 钜:此处同“巨”,大。]也。家父闻知,乃提倡信者出款,接收永庆当,代换钱票四十余万吊。乡民均欣欣然有喜色,鼓掌称庆焉。

商票荒闭,即为废纸。乡民之贫富,均受其害。当此之时,集款接收代换钱票,经此一番周转,贫困之民,如涸鲋得生,所谓富者生贫是也。然素无信用者,断难办到。语云:『民无信不立。』又云:『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信之为用大矣哉!

经商失败

羊山镇永庆当,既经荒闭,乃提倡集款接收,改为善德当。先换帖票,次则获利时,以一成开支,一成归红利,一成作为义学基金。议既定,乃招请商人开办。因用人不当,尾大不掉,竟致失败。所有集款,除换钱票外,均行任意浪费,不遵定章,以故除令款东自由领款外,竟致债累四万余吊(约在五千元左右)。家父见事不可为,力亦难支,将善德当荒闭后,乃赴东省营口及海城劝善云。

失败与成功,一面在天,一面在人。当年经商失败,实由于用人不当,及法规不清。因家君本系农人,对于经商事,本属行外,事权又不统一,安得不失败也哉?

奇语耸听

家父赴东省,始至营口宣讲堂助讲。该堂主办人向家父曰:『君之劝人颇诚恳,每月与以薪水八元,可以长期在此助讲。』家父曰:『我为劝人而来,非为薪水而来。』虽每月八十元,亦不能长期在此。遂辞而赴海城,到腾鳌堡宣讲堂。某日,登台讲演,当众宣言:『今日外国医学,专讲解剖,又用爱可斯光,照见病在何处。然则我国,有不用爱可斯光,一见即知病源之所在。如有特殊疾病,信念颇坚者,且可使其病由口中吐出(此所谓吐出者,即指悔过而言),不用解剖等手术。』当时听者,以为奇谈,置而不问。惟有腾鳌堡西村周正堡人,张鉴容字雅轩者,亦在座,起立问曰:『此人何在?』家父曰:『即我也。』张雅轩默默无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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