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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凤仪笃行录(全文)

募款之事,乃最难事也。或以势力压迫,或以情面难却,否则因迷信神佛,妄祈福寿。真正出于自动,而乐为捐助者,实未之或见。家父之募款兴学,均出于自动,丝毫不假情面,卒使数万元之债累,一扫而空,且令余积,非众意素孚,洞悉兴学利益,又乌乎能?且款之为物,用于正,虽万元立尽,亦属有功;用于偏,虽一文妄费,亦属有过。若助款兴学,直接裨益于人类,是诚最上之用款法也。然非深明其理者,则决不肯为。噫!公益之难于兴办也在此。

受辱不辨

家父在德惠孔宅办理讲习,因地址狭小,乃在北村,设立一班,该班与慈善会比邻。家父讲究妇女道德,人咸佩服。会长毕惠卿曾在军界作事,见家父在彼,信从者众,恐该会将受影响。某日,招家父至会,毕会长怒言相加。言汝本一农夫,有何知能,竟敢来此设教立学,所讲者谬误支离,更不宜于社会,非驱逐出境不可。当时随同家父之人,几不能忍受,势将与之动武。家父曰:『士各有志,人各有心。我与汝见地不同,当不能相合,所谓隔界是也。决无一言以相忤。』说毕,唯唯而去。毕会长竟自行请罪云。

人当在势力压迫之下,任何辱骂践踏,均能忍受,此常例也。若当势均力敌,则不能忍受矣。至多人赞成,势力较大于对方,而能受辱骂,不与之较,殊十分人所能者。家父在德惠,信从者甚众,而能甘受辱骂,但云隔界,不与之较,且毫无怒意,是真常人所难能者。廉蔺交欢,为千古美谈,良有以夫。至隔界之言,常人或有不悉其意者。家父谓今人多以禀性主事,故专用势力。若以天性主事者,决不施行辱骂于人。毕会长虽为慈善会长,而仍以禀性主事,家父专以天性主事,岂非隔界太远乎?

挥之不去

家父于某年赴安达,人有赠以盘费者。家父曰:『有火车费即可,到安达站,则到慈善会。我向未带过盘川路费。』辞而不受。某日,由中东路火车到安达站。下车后,直赴慈善会。入门后,与人行礼,不起立。问曰:『汝何处人也?』家父答以朝阳。会中人答曰:『朝阳人无好东西,快去。此处警察有命令,凡外来人,无保证者,一概不留。天将晚,汝等快找店住。』家父曰:『我闻贵处,地旷人稀,又甚富厚。平常人家,来人吃几顿饭,是满不在乎,非同我西城人之吝啬也。』会中人曰:『不要多话,请快走开。』家父曰:『既是慈善会,我等本是一家人。今日如要走出,岂不伤了感情。无论如何,我等必须住下,方见得无意见。』会中人说:『我皆用过饭了。』家父曰:『有剩饭也可,不然,饿一顿也不要紧,明晨再用也可。』会中人见屡逐不出,乃以冷饭与之食,并留住一宿。次日,乃往访善东家,并未说知不留宿等情。傍晚,又回慈善会,仍是推辞,家父仍旧依赖。六七日后,劝病甚多,争相迎接,会中人始知非礼,告之曰:『前日之所以不留宿者,因有朝阳人某,在本会窃衣物而去故也。幸先生之大度包容,不然,岂非交臂失之耶!』家父曰:『慈善界又有何说?初见时难免如是也。』

家父常说:『人须有志,不可有气。动气者小人,动志者君子。』故凡遇挫折,则立志,不令人佩服不去也。此类事平生所遇者甚多,特纪其一以为纪念耳。

扩大讲演

家父至江省安达站,劝病颇验,名振于慈善界。后乃知为王善人(家父之名字,外人多不知,均相传为王善人),因介绍于安达县之大慈善家杜绍彭。杜君延至其家,研究修身齐家劝病化人等道理,杜绍彭及其家人无不悦服。乃立志愿将奉吉热三省崇信家父之男女两界人员,均行招集安达县城,开一盛大家庭研究大会。民国十四年冬,印发公启招请,会期定为两个月。当时除本城临时听讲者不计外,男女两界,八百余名;女子义学学生女师等,五百余名;清修派女子,七十余名;余者为男界学董会长等。分为四讲室研究,以家父为批评总主任。记录讲述成绩,出《家庭集锦》一书。家父之声誉,由此洋溢乎四省慈善界矣。次年,乃组织游行讲演团游行各县。所有开会及讲团等费用,均由杜君绍彭担任云。此时,奉吉黑三省之女义学已达九十九处。

家父劝人化俗,专从修身齐家入手,而修身又以化禀性除习性为先。此理本极平常,而应用最大。杜绍彭先生认为此是劝世化人之第一法门,故成立大会,不惜资金。又举办游行讲演团,以广宣传,是诚可谓家父之第二知音者也。家父提倡女学,奔走劝化二十余年,竟遇杜绍彭先生实力赞助,扩大讲演,是亦可谓天与善人相得益彰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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