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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物论》:以梦看生死,忘生梦死,这就是庄子生死观最高境界

生命的变化是无常的,人的一生,其实早早就知道结果,那就是每个人都会死,都会灵魂寂灭。在庄子一书中的《齐物论》中,有一个庄周梦蝶的寓言故事,充满了梦幻迷离的色彩。

这个寓言故事明着看是庄周梦蝶,但实际上,他想表达的意思是,究竟是庄周梦为蝴蝶,还是蝴蝶梦为庄周?

世人都觉得庄子过于荒谬,觉得庄周梦蝶过于无稽之谈。

其实,庄周的蝴蝶梦就像那只蹁跹飞舞的蝴蝶一样,让人梦魂牵绕,其独具特色的艺术魅力使无数文人墨客为之倾醉,此后梦与蝶交织在一起,以其迷离的梦幻色彩,为历代文人墨客所吟唱。

李商隐就引用过庄周梦蝶的典故。

这一文学意象在文人的吟唱下,也变得越来越迷人,越来越富有魅力,但深思之后,我们就会发现,庄周梦蝶中阐述的就是庄子对于生与死的态度。

对生命的无限热爱和对死亡所代来的恐惧造成了人生的种种迷惘惶恐,这就使得庄子困惑不已。

乃至现在,很多人也都是惧怕生死。

为了超脱生死,从而达到逍遥游的境界,庄子在几经探索之下,终于找到了解决方法。

即通过梦来看生死,将生死等同,生死互相为梦,自是不必分辨梦里梦外,最后达到齐物的两忘境界。

那么,庄子本人的生死观又是怎样的呢?

一、庄周梦蝶,生不知死味

人都是这样,对未知的死亡充满了恐惧,对现存的生命充满了热爱,而这种热爱无疑又加重了死亡的恐惧。

庄子就是在热爱与恐惧中不断徘徊、苦恼,究其原因所在便是,对死亡的未知。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庄子只能猜想着死后的情形,如《齐物论》上所言:予恶乎知说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 丽之姬,艾封人之子也。晋国之始得之也,涕泣沾襟。及其至于王所,与王同筐床,食刍豢,而后悔其泣也。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由此可见,死是比生更为快乐的状态,所以庄子说悦生为惑,恶死为愚。但实际上,没有人愿意追求比生更为快乐的状态,因为结果可以预知,并不用着急达到这个状态。

通过对生的经验的类比,庄子猜想死是更为热烈的生。这种建立在对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热爱基础之上的死,无疑是更为理想化和主观化色彩的,所以与其说庄子是在猜想死,不如说庄子是在预设生的理想状态。

无疑,这种猜想在解决对死亡的未知问题时,就显得毫无说服力,反而让我们看到庄子对生命的无比热爱和对死亡的极端恐惧。

庄子在《至死》中告诉自己,生便有生之累,便有所待,无法摆脱,遥遥无期。

他亦告诉自己,死后便全无此生人之累、人间之劳,却是虽南面王乐,不能过也,遂能使人乐而不思复生。

但是,庄子的猜想注定是徒劳无功的,它处处表现着对死亡的向往和对生的轻视,却反而让我们看到他对生命理想状态的无比热情。

这让我们看到一个极端矛盾的庄子,他一方面强迫自己接受自己所作出的猜想,一方面又深刻的明白这种猜想的毫无根据和不合理。

因为这种猜想所依据的方法和猜想的目的之间本身是自相矛盾的,对死亡的极度恐惧与对生命的极度热爱之间的深重矛盾无法解决。

所以,才会有庄周晓梦迷蝴蝶,一个迷字,让人陷入迷惘。

二、忘生到死,以梦沟通生死

庄子的猜想之所以无法奏效,正是由于这种“死”是建立在对生的理想状态的猜想,而不是对死的直接经验。

但是,除非生命终结,否则我们根本无法获得死的直接经验。

那么,怎样才能在生时了解到死的状态呢?这就无疑需要一种媒介——梦,用梦的方式来沟通生死。

庄子提供了这种方法,这便是梦,即在生时梦死,用梦来沟通生死,在庄周梦蝶中,梦就起到了这种沟通梦外与梦里的桥梁作用。

这里,觉可视为生,梦可视为死,做梦能够沟通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生存状态。那怎样进入这种做梦的状态呢?

庄子说《齐物论》说:吾丧我。

《大宗师》里说:相忘以生。

意思是说,要忘却自己是活着的,忘却生命的存在,要消弥自我意识,消弥生命意识。

在这里,庄子没有直接从死着手,而是将问题转向了生的对立面———无生命。

进入了无生命状态即进入了死的状态。

具体而言,庄子的进入方法即是心斋与坐忘。

《人间世》中有言: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之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

《德充符》有言:心斋即是斋心,它不是轻用吾身,而是无用吾身,使生命虚无。

这样有点难懂,简而言之,心斋斋去生命“, 坐忘忘却生命,从而进入死状态。

在死状态中,感觉不到自我的意识,感觉不到生命的存在,从而完成了梦死。

相比直接的死,梦死方法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

当你从梦中回到现实中时,对死亡实际感受使得对死的恐惧也随之消失,从而完成梦死。

在现代生活中,有一个成语叫醉生梦死,也就是说,一个人在沉醉的时候,虽然是活着的,但这个人感觉自己已经死在了梦中。

三、生死逍遥,一切无变于己

庄子面对死亡的恐惧,是怎么做的呢?

他是通过忘生进入死的状态,使死亡不再未知,这是庄子所提供的解除死亡恐惧的方法。但庄子的伟大之处就在于他的不满足。

庄子《齐物论》说: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

这就是说,梦里有梦,梦外亦有梦,觉于一个梦的梦外可能同时梦于另一个梦的梦中,醒时可能同时是梦时。

因此,庄子以死为生的梦,孰知生本身便已经是死的梦?所以庄子在《大宗师》中说:又恶知死生先后之所在?

生梦死,死梦生,二者相互为梦,无分先后,不辨内外。

遂不知,生是死的梦,还是死是生的梦。

若说在生中,则可能是在死的梦里;若说在死时,又可能是在生的梦中。

那么,醒即是梦,梦即是醒生亦作死时,死亦作生时,最后,竟将生死等同了。

忘生梦死,等同生死,这是庄子“齐物”的最高境界。

它带来的是一种无所畏惧、应对万变的姿态,庄子遂能由此而作逍遥之游。因为无法获得对死的直接经验,所以生、死二者最难齐,而一旦用忘生梦死的方法沟通生死、等同生死之后,则一切皆无变于己。

同生死,逍遥游,庄子如是说,亦如是做:庄子妻死,惠子吊之,庄子则方箕踞鼓盆而歌。

惠子曰:与人居,长子、老、身死,不哭亦足矣,又鼓盆而歌,不亦甚乎!

庄子曰:不然。是其始死也,独何能无概然?察其始,而本无生,非徒无生也,而本无形;非徒无形也,而本无气。杂乎芒芴之间,变而有气,气变而有形,形变而有生,今又变而之死。是相与为春秋冬夏四时行也。

由无生到有气到有形到有生最后到死,这可以视为一连串的梦里套梦、梦外有梦,有生时醒于死的梦外,却同时是梦于无生的梦中。

因此,死无非是大觉,而后知有生乃大梦,最终,不知是梦是醒,不知生死之有分,等同了生死。

这种将死而无所畏惧、从容坦荡的姿态,只有在齐生死之后才会出现,既然生死尚且无变于己,更何况是否入土、有否葬具?

由此可知,以生梦死,那么,死是生的梦,生时梦知了死——梦沟通了生与死生亦梦死,死亦梦生,生与死达到了一种和谐的统一,将生死等同,从而物我两忘,达到一种空明、清和的状态。

所以,死是一件无需着急的事情,我们要在忘生中享受生活,淡看生死,以一种庄周梦蝶的态度,应对一切的挑战,克服成功道路上的艰难险阻,从而达到同生死、逍遥游的境界。

这就是庄子的生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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